所幸我译界诸前辈对外语格律诗之迻译,一开始即基本步其韵式,对于各类形式的交叉韵(如ABBA及ABAB等),通常也照搬不误。盖缘一般仅两行押一韵,乃入韵之起码要求,非诗家亦不难为;且至少表面上完全忠于原诗韵式,哪管其未尽符合汉诗读者之赏韵习惯哉!此外,诗歌汉译者用韵之宽泛,多兼从今古,率由己便;如此则时致韵味寡涩。再加上汉语根柢稍瘸而未谙炼句,怎不每多诘屈聱牙而味同嚼蜡?
不才自幼惊异于韵律之美,酷爱各类诗歌,且喜自赋亲诵。周边诗友如有诗作邀赏,我每能立马针砭,须臾丰韵。于是有人提示我能否着手译诗,一改几乎不忍卒读之现状?我冷静地做了认真的分析,结论是:前人译诗之所以多不理想,绝非外语差劲,而是母语之糅合力欠佳,且罕有擅诗者。故而我花了足足两年的业余时间,几乎每天将各类文体忠实地改写成大致整齐的转韵诗,从散文、短篇小说、新闻稿直到信函等应用文,并往往能对相同的内容以不同的韵脚加以表达。正所谓“磨刀不误砍柴工”,这为我日后译诗及写诗练就了相当扎实的文韵功底。
自己试译感觉较顺手后,我担心这种闭门造车是否误入歧途,便挑了两篇,托老同事之姊转呈时为复旦大学英美文学系的陆国强副教授(后任复旦大学外文学院院长)斧正,没想到竟给批了“优异”!后陆教授公派赴美讲学前,特捎话嘱我少去译诗,那是要饿死的;许多老教授亦仅偶一为之,以示风雅而已。 他以为我的英文理解没什么问题, 但想看看我的散文句式是否也如诗句的表达那般漂亮。我当时正在译诗兴头上,哪听得进去?甚至还选了政治内容上没什么问题的十篇长短译诗,投至刚创刊未久的《译林》。我在附言中年少气盛地写道:堪供行家针砭。然而两天即退稿回来,但编辑以娟秀的字体客气地写道:的确很好;可惜我刊极少用译诗,建议改投其它出版社。于是我试译了印度大文豪泰戈尔的短篇小说寄去,居然一炮即响。但那可怜的十二元稿酬,连抽烟都不够啊!于是我改授英语,替纽约的气功杂志翻译我国古代有关医书,甚至还辅导各层次的古诗词论文写作,由此累积经济实力,以期老来得闲时以资舞文弄墨之素癖,如今总算可基本如愿了。
犹记约而立之前,曾读到戴镏龄老先生所译之莎翁十四行诗第18首,其每行十汉字之译风深深地震撼了我!要知道,译诗每行如压缩一个字,其一般所需之汉语功力,即须上一个台阶呵!我遂刻意于断断续续坚持下来的译诗实践中,逐步向十字句靠拢,立志于晚年以英汉双合的独特丰韵形式,全盘攻下那154首商籁体,借以向译诗界及新诗坛展示我中华神韵可以达致怎样的境界。究实而论,汉语无可比拟的柔韧性及其宽广的韵域,绝非西洋文字可与媲美。有学者以为汉语的韵律单调,不及洋诗之韵式丰富多样,真乃数典忘祖,无稽之谈!西洋诗因其单词无声调变化,而且多辅音音尾,遂致韵域偏窄,故而西洋诗人吟咏时,在韵字之选择余地方面,每每捉襟见肘,比汉语要拘限得多。他们不得不创出多种交叉类韵式,以摆脱早期的头韵(约相当于汉语之同声母)及英雄体(即两行一转韵)之单调。而我汉诗每多一韵到底,甚至还编撰出韵书,即是不争之明证。且从古时的一、二百余韵,逐步宽松合并至现代的十几个韵部,新诗更是可不究平仄。我们的诗人和译诗者,除了怪自己基本功太差劲,还有什么不丰韵的理由或借口呢? 诗而不具足够的音韵美,怎对得起我汉华的祖宗先人?而一旦为广大读者群所抛弃,岂不是一堆堆文化垃圾么?因之,我在译诗中,历来坚持既要忠实于作者,更要对得起读者;如二者不得兼顾,那还是暂先对不住译者自己吧。
自去年夏季我在博客上连续地公开翻译莎翁商籁体以来,基本上一至两天译出一篇,历经七个月左右的日夜奋战,终于以自己向所坚持的风格,提前完成了夙愿。其间及其后,曾得到不少网友费心精点,甚至为我寄来前辈诗译家屠岸先生译本的复印件供我参酌,更多的还有来自各方面的鼓励、关心与赐教、点拨,包括母校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、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,上海世界图书出版公司、百家出版社,南京译林出版社以及上海翻译家协会理事全康康老师、原复旦大学范凯蒂老师、老同学邵明刚先生等,于此一并深致谢意!拙译肯定尚有诸多谬误与不足,敬希读者与各位前辈、方家严格批评、指正!
我仅是一名初通英语的诗歌业余爱好者,远谈不上对莎学有什么系统的研究。对于英语文学王冠上这颗最为璀璨的瑰宝,我只是想认真把玩一下,以此力促洋诗汉译多多注重读者的传统赏韵品味,让他们充分享受琅琅成诵的愉悦感,从而重新激发起大众对诗歌音韵美的欣赏欲。上世纪翻译文学的兴起,对于现代汉语白话文的形成与规范,创下了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。而与其同时兴起的译诗,也成了我汉语新诗的发端。我相信,随着新一轮译诗对于炼句及韵律的更上台阶,必将冲刷、荡涤时下新诗坛死气沉沉的污泥浊水,还我泱泱诗国应有之傲然诗风!
【附】:莎翁十四行诗汉语全译本参考清单
1. 屠 岸 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》上海:文化工作社 1950.10. 2000册
1952.2. 3500册
文艺联合出版社 1955.6. 3000册
新文艺出版社 1956.6、1957.1958.3次印刷共42000册
文艺出版社 1959.4. 3000册
1962.7、
《十四行诗集》 译文出版社 1981.5、1984.4. -3次印刷约280000册
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》 1992.6. -其后又多次印刷
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》 重庆出版社/英国企鹅出版公司 2008.3.
(共多次出版印刷,总印数约500000册以上)
2. 梁实秋《莎士比亚全集:十四行诗》 台北: 远东图书公司 1967.1968.
《莎士比亚全集,第40卷》 呼和浩特: 内蒙古文化出版社 1995.
*《莎士比亚全集:十四行诗》(英汉对照) 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
远东图书公司 2002.1. 4000册
3. 梁宗岱《莎士比亚全集》第11卷 北京: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8.
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》[M] 成都: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3.11.
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》 純文學出版 1992. 妻陳瑛授權紀念出版(余光中作序)
《莎士比亚全集{11卷}》 人民文学出版社
4. 杨熙龄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》 呼和浩特: 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.5.,1982再版
5. 杨耐冬 李敖的大学挚友,《莎士比亚的情诗诗集》台北文经出版社 1983.
6. 陈次云《莎士比亞商籁体》 刊於 中外文学杂志 1991.3~1991.6.、1991.08~1992.1.
7. 辜正坤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》 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3. 可参考网页http://www.ccc-w.com/
南京:译林出版社 1997.
*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(英汉对照)》北京: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 2008.1.
8. 曹明伦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全集》 桂林:漓江出版社 1995.
9. 马海甸《莎士比亚诗全集》 浙江文艺出版社 1996.2. 10000册
10. 马爱农《莎士比亚全集》(下) 长春:时代文艺出版社 1996.
11. 虞尔昌 朱生豪的大学挚友,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》 台北:世界书局 1996.
世界图书公司2002.
12. 阮 珅 武汉:湖北教育出版社 2001.
13. 颜元叔 1933年生,威斯康新大学英美文学博士 台湾大学外语教授 见《莎士比亚通论》四部:
<历史剧>、<悲剧>、<喜剧>、<传奇剧?商籁?诗篇> 台北:书林书局 2002.
14.王 勇 *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》(英汉对照)哈尔滨:哈尔滨出版社 2003.2.
15.金发燊 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》 桂林: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4.11.
16.李鸿鸣 *《十四行诗(英汉对照)》 哈尔滨:北方文艺出版社 2005.12.
17. 李明强 *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》(译注本) 昆明:云南大学出版社 2008. 7.1
18. 高黎平 * 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》(全译本,英汉对照), 北京:外文出版社, 2010.11.;
* 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》(改译本,英汉全对照),北京:外文出版社, 2011. 9.;
19. 周树基 *《莎士比亚商籁体抒情诗》(12言及7言) 北京:中央编译出版社 2011. 4.
20. 施颖洲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》2011.5.
21.朱廷波《莎士比亚诗歌研究》(英汉对照)世界图书出版广东有限公司
22.艾 梅《》
23. 2012.1.田伟华 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》 中国画报出版社 2011.
【*英汉对照本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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